閱讀 :362

　　 每個晚上的這個時候，她們都各自忙著自己的瑣事。聽歌，看電影，聽英語，聊天，做些學校的工作，所有的房間都是燈火通明，這個學期，學校又多安排了幾個新的燈柱，整棟宿舍顯得更加大氣，也顯示了學校的大手筆。

　　 日子一天一天地這樣過著，每一天都奔走在教室，食堂，宿舍之間。學校的活動也漸漸少了起來，我們參加活動的熱情也隨著時間的增長而跌到谷底。

　　 給家里打了一通電話。父親對我一向嚴厲，他從小不允許我晚歸，不允許我說臟話，早上也不能睡懶覺。這些年，也潛意識地養成了很多在別人看來很好的習慣。隔著幾千里的距離，我們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傳到對方的城市，他的音色不如以前清脆干練了，帶著些許沙啞與疲累，他說，沒事的話別老想著給家里打電話，也別總想著回家，我們都忙。他的話聽起來不像一個父親說的，要是擱以前，我一定會在心里埋怨他，覺得他狠心不愛我，不想我。而現在，我不會，因為，長大了就不會根據事物的表面感受內里。長大了，耳里聽到的，眼睛里看到的不一定會全信。

　　 零六年在上海的時候，我第一次去一所新的學校去上學，他把我一個人扔到學校里就上班去了。沒給我報道，沒帶我去找教室，也沒有告訴我好好努力。什么也沒有，只留下了他離開的背影，剩下的只有我傷心無助的眼淚。那個時候開始，我就一直覺得他不愛我。這樣的想法幾乎根深蒂固了。因為這么多年，他的表現真的讓我看不出他有半點愛我，對我嚴厲，處處苛刻，總是揉碎我浮藻間的夢，這是我最不喜歡他的一點。他說，社會沒你想的那么簡單，你那些天真的想法趕緊收起來。

　　 再深的結總有打開的一天，再深的怨都有化解的一天，再錯的心思都有糾正的一天。

　　 高三的時候，讓我特別驚奇，他并沒有像其他家長一樣要求我考什么大學，他甚至從來都不過問我的成績。也是這樣，高中的我沒有任何學習上的壓力。

　　 高考過后，22號晚上十點，我去同學家查分數，一個人。

　　 我們等了很久，我一直心驚膽戰，如果沒考好怎么辦？我爸爸會怪我嗎？我還能上大學嗎？……很是糾結，那種糾結與煩躁非經歷不能懂得。成績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，我哭了，結果很差，完全出乎我的意料。朋友也考得不好，她也哭了，我們抱在一起，覺得昏天黑地，她說，她不知道接下來怎么辦，不敢告訴家里，我說我也是。

　　 眼淚擦干以后，準備回家受審。我決定再大的苦難也得扛著。

　　 剛走下樓，父親的摩托車就停在了我的旁邊，熟悉的喇叭聲，熟悉的頻率。我整個人都木在了原地，一時間竟然語塞了，不知道該說什么，能說什么，因為我從來沒想過父親會在這么晚的時間里等了我一個小時，無論如何，我都無法相信這是他做出來的事情。

　　 也不知道當時怎么了，沒有上父親的車，只是飛快地向前走去，停也不停。我聽到了他的摩托車發動的聲音，特別渾濁，很明顯，他在緩緩地走。我還是沒有停，任性地走在前面，我也不知道我在氣什么。也許是氣自己不爭氣，也許是高中過后的釋放，也許是對他的不喜歡一時之間爆發了出來。我只記得，眼淚傾瀉，跟發洪水一般，止不住地噴出來，滴在馬路上，夜晚太靜，竟然發出滴滴的水聲。

　　 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，透過月亮，映照在馬路上的影子透出深深的凄涼。我的影子被悲傷拉得長長的，父親與摩托車的影子混成一團，難以捉摸他的心情。我也不想去猜了。

　　 走了很長的路之后，他終于還是跟不下去了。把車騎到我的身旁，他說，家里做了紅燒肉，快上車，回家吃。我的眼淚刷刷地又落了下來，我寧愿他罵我一頓，也不愿他把我當成小孩子般哄著我，那樣的他會讓我否定自己，會讓我覺得這些年我錯了。

　　 我還是上了車，一路默默地，沒有一句話。

　　 回到家，他沒有問我的成績，可能他也猜出了七八九。只是讓我早點休息，他說，考都考了，不論什么大學，都要去讀，能長長見識也好。

　　 我就那樣心安了。后來，我才知道，在那之前他已經記到了我的準考證號，去找熟人查了我的成績。他的工作那么忙，還偷偷去給我查成績，原來他很關心我的發展，也很希望我考得好。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，可能這些年為了報復他的嚴厲，我故意不學習，故意做了幾年的差生。

　　 可直到最后我才明白，他的愛那么隱秘，從來不曾表露，卻讓我想用所有的努力回報。

　　 電話里的他，從來不說他工作的辛苦，不說他的感冒，不說家里生活的不如意，他一直在讓我心安。而我，一直心安。

　　 生命里，總有一個人在庇護你，是你無形的保護傘。一輩子，不需要多少我愛你，只是默默地守護你。這個人定是父親。

下一篇:一弦一柱思華年 下一篇 【方向鍵 ( → )下一篇】

上一篇:路過很多城，只愛一個人 上一篇 【方向鍵 ( ← )上一篇】